柬埔寨第7篇--歸途(關鍵地名:金邊/台北)

歸途

從西哈努克又回到金邊,又來到Capital guest house,櫃檯小姐望見我,笑了笑,秀了幾句怪腔怪調、至今我仍無法理解的中文,未待詢問即直接把我曾住過的232號房畫給我住。

232號,就是半個月前從越南來金邊的那個晚上所入住的房間。

幾天前由吳哥回金邊,也是入住在Capital,也因此,櫃檯小姐對我的臉孔已經熟記。

翌日,搞定回台機票後,我決定換個地方住,Capital已太過熟悉,反倒失去了隨興旅行、探索未知的一些feel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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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花點時間談談機票之搞定,對你也許有用。

話說,我要買飛機票飛回台灣時,便沿著大馬路,找到幾家寫有華文看板的旅行社,當即進去問飛往台北的單程機票價格。

260美金,長榮航空。」我問了三家,都約略是這個價格。

可以刷卡嗎?

可以呀,但要加3%

此刻,我身上的錢只剩下那張百元旅行支票換開後所剩的零錢了,此地沒有ATM供跨國領款,要是不能刷卡,就得拿信用卡預借現金了。

就在臨開票前,我無意間經過Capital後面的一間名為「升鴻」之旅行社。

本來貨比三家便已大致底定了,但閒著也是閒著,我遂開門進去問個價格。

178美金,越南航空,但必須先飛到胡志明市再待約2小時後轉機。

我喜出望外,此刻的我也顧不得什麼航空比較好了,況且,我此行雖縱貫越南,卻沒有進過越南機場,前去看看也好。

可刷卡嗎?

不。

我理所當然的問,沒想到,此地還有根本未設刷卡機的旅行社,為了省錢,我只得到附近Western Union銀行去預借現金。

我記得預借現金的手續費是2.5%,我說要借200美金,她查驗了證件後,交給我195美元,前後大概不超過5分鐘。

我多問了一下而省下約80美金,這相當於我在此地約4天的生活費哩;只不過,從柬埔寨坐到越南的飛機是幾十人座、飛得較低的那種小飛機,心臟不強者請多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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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剛才的話題,我從Capital這邊check-out,背起行李,準備「遊牧」到其他旅館。

我感覺,我這時候的體力較出發時的更好,直接背著行李邊找旅館也不是挺累。

行經中央市場旁,我「又」看見了一家裡頭坐有幾個小姐、外頭寫著鳳凰的旅店。

我會強調「又」字,是因為這家旅店我不是第一次發現,幾天前從吳哥回來時,當時的巴士就停在這附近,我那時看到旅店門口有中國字而覺得親切,但朝門口一站,看見裡頭坐著幾位小姐、又發出那種淡紅色的燈光(你知道的,有點詭異嘛!),我覺得怪怪的,覺得恐怕「有戲」,也就迅速離開了;但這一次,我看到了這門口寫有「足底按摩」幾個字。

人在海外,還是容易受中國字所吸引,這一次,我稍站久了一下,裡頭的服務員趕緊拿了張中英並列的價格表,不發一言的端在我面前,我自然明白,準是又被當成日本人了,直接開口:「多少錢?

6塊!

5塊成不成?

不,6塊是最低了,平常這時候是8塊!

算了,我也不殺了,雖然較預算為高,也許還有可殺價空間,但不想試了,我想住;住在這個名為鳳凰的旅店比較不會無聊,起碼,不怕沒人可以聊天講話。

這幾位主要來自東北遼寧省,也不知那里打探到的消息,從瀋陽一路坐火車到廣州,繼而坐飛機來到柬埔寨的金邊,既從事腳底按摩工作,也順帶看管這個大陸人開的旅店。

還有一個浙江溫州過來的年輕小伙子,據說已經出來7個月了,花了約7RMB還不想回去;或說不能回去吧,聽說護照在泰國邊境給騙走了,只得暫住在這個親戚開的旅店,而且已很久沒繳房租,我實在不知道他在這成日幹啥?

還有個山東大娘,據說是先到遼寧打工,又跟著這群在遼寧無工可打的同胞來到柬埔寨,還告訴我是凌峰的老婆賀順順的遠房親戚。

還有兩位河北省石家莊來的「歐吉桑」,在文革時當過紅衛兵,似乎是來做生意的。

還有一位四川來的房客;有一天早晨我起床,發現門被從外頭鎖上了,不多久,這四川房客也下來了,他本想騎機車出去,但看到旅店鐵門已由外頭鎖上了,急的破口大罵,我也陪著他一起罵,但其實我笑在心裡;我長這麼大,只聽過旅店由內鎖門不讓外人進去的,除了三更半夜,沒聽過由外鎖住,不讓裡頭的房客出去的。鮮哪,如果吳哥是世界第七大奇蹟,眼前這景像就是我心目中的第八大。

其實,前一天晚上有聽說他們隔天一早要去買菜,但沒聽說他們會直接把門由外頭關上哩……。

也有作「小姐」的,這位「小姐」,第一天我和她聊了幾句話,講到旅行,她就順口提到她在巴基斯坦開理髮店的事,幾句之後我就無法聽懂了;儘管我對這位到過巴基斯坦的女士有點好奇,隔天就沒見著她了,因為聽說「有生意來了」,大約三、四天後,我又看到她了,她跟我說:「台灣人真愛乾淨……,回過身來,衣服已經自己疊好了,而且,台灣人真的很有實力,拿出來都是百元美鈔……」我只能微笑以對。

所以,待在這兒,也兼俱「神遊」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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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這裡那幾天,我經常和他們一起坐在客廳沙發,凝視著街上的人車,偶爾也看看此地的「華商日報」。總覺隔著好久才會有一個客人上門,儘管腳底按摩的6美元在我看來不是什麼大錢。

在這兒,我對於什麼叫做「無聊」,比較有所體會:在台北,我的工作是翻譯,主要是筆譯,只要我有體力、時間,案源大抵不是問題,吃飽飯也就構不成問題,大半時間坐著,有人說我是「坐以待幣」,但眼前的景象是,遠到而來的這些人,呆坐半天罕見有客人上門,又沒有其他法子,我看則比較像是「坐以待斃」了。

等候返台的前一天,我先行找了位能操英文的摩托車伕,請他在翌日中午時分來鳳凰旅店接我至金邊機場,他開價2美元,我未還價,感到十分便宜。

回到鳳凰,腳底按摩的其中一位郭小姐出於好奇,便問我這宗交易「代價」多少,我爽快的告知「只要」2美元。

1美元就夠了。」聽到我的答覆後,她這麼說。

我不以為意,畢竟,一趟旅程到了最後,2美元或1美元有啥差別?

2天,也就是我預計返台當日,郭小姐又說了:「1美元就夠了。

沒關係的,就當做是做功德吧!」我開玩笑的說。

摩托車伕較預定時間來得稍早一些,由於我尚在用餐,便暫時請他先離開,過30分鐘再來。

你好笨呀,本來是1美元就可以的,」郭姓小姐說道:「他們說不定一天都賺不到2美元呢!

最後這句話,在稍後坐飛機時,始終盤旋在我的腦海,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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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認,仔細想想,郭小姐說的沒錯,從國民所得的數字來看,此地確有許多人一天收入未滿2美元。

坦白說,在夾雜著返家的興奮心情下,從碰到車伕議價,直到郭小姐說這句話前,我根本沒思考這個問題;而郭小姐半個月前甫到此地,不識英文,也幾乎沒出去走動,她的分析,當不是基於讀資料或被告知,而是出於直覺。

在飛機上,我想,如果天堂有所謂高度的話,無疑的,我所在的高度遠遠高過郭小姐、摩托車伕、也高過這途中所遇到的大多數人。

我距離天堂較近,並不是因為我比他們更努力,說實話,是我運氣好,生對了地方;也由於所在高度較高,俯視這些高度較低的人群時,有可能失真。

我以為理所當然的花費、漫不經心的小錢,對他們而言,是切身的溫飽問題,關乎生計。儘管出發時定位的是「貧窮旅行」,如今,我怯於用這樣的字眼來形容,因為我「不識貧窮真面目」。

我所搭的越南航空從金邊先飛胡志明市,隨後再轉飛台北,儘管較直飛的長榮航空要多花上23個小時,但票價可省下約70美元。

在胡志明市轉機時,看見赴越娶妻的成群台灣郎,我不禁想到,我在旅行越南時,在咖啡店偶爾碰見的幾位欲把女兒外嫁的越南父親,以及在中間權充翻譯的臨時媒婆,也不禁聯想到,白居易當年「生女猶得嫁比鄰,生男埋沒隨百百草」的感嘆。在越戰摧殘下,「生男埋沒隨百草」恐怕也有幾分真實,因為此地明顯可見女多於男的景象,而這些「嫁比鄰」猶不可得的越南女子,我衷心祈盼她們在異鄉有良好歸宿。我也在這機場順手買了罐可樂,結帳時,哇,一罐3美元,以前我從不知道,一罐可樂可以抵得上一晚住宿、抵得過一天的開銷,此刻喝起來感受真特別。

上飛機時,坐在旁邊就是一位帶著小孩的越南新娘,此刻大伙都載著口罩以防SARS,所以少有交談聲音,她向我示意,表示不知如何綁安全帶,我趕緊示範給她看,這互動之間我已查覺,自己看越南人的角度已經不同,更明確的說,比起剛從中國廣西進芒街時,看到那些黑黝黝的摩托車伕而油然而生的警戒心,此時可是自然多了。

回程時,我覺得有好多事情可想,我太專心的想、太用力的想,到機場拿了行李就儘快回家繼續的想。但是,回台10天後我才發覺,行李中的一台相機已於返航的運送過程中失竊,但對於這時候的我,已經不覺得痛了;這場比賽我已贏得太多,在九局下失分又有何妨?

記得我說過一出發世衛組織就宣布SARS在香港、廣東、河內等地流行的事嗎?我還真「帶塞」,回台第4天,和平醫院爆發SARS病例,此後的12個月,台灣陷入空前恐慌當中;出門時,口罩是基本配備,在公共場所只要咳上二聲,大概有一半的人會施以白眼,另一半的人準備奪門而出。

朋友聽聞我甫自大陸及越南回來,避之惟恐不及。於是乎,我暫無處可去,遂蟄伏在家,寫下了這趟旅程所思所見,文中之所以能對許多地名、人名、及至微小花費尚能清晰描述,應歸因於此。

SARS風暴一過,市息恢復如常,我將旅程暫一擱筆,自勉道:有空再寫吧!

下一波的「空」,一等就是一年餘。

擱筆前夕,砍掉了一部分的內容,凡太過喃喃自語的流水帳儘量捨去,我想,沒人會對我吃什麼早餐、穿什麼衣服睡覺感到有趣;再者,我也略去了一些行程,例如,我嘗自己由胡志明市搭乘地方巴士,搭車到九龍江口的美托(My Tho)一帶,在那兒婉拒了大半船夫的生意邀約,莫名的搭上了當地人平日乘坐的渡輪,待抵達其中一個島後,在語言完全不通的情況下被指向另一班貨輪,直至貨輪抵達目的地才知道被「遣返」回原地,想來直覺有趣,但也覺得當時實在有點瘋,萬一有所不測,恐怕永遠無人知曉我在那裡「青塚向黃昏」;還有,遊罷吳哥窟時,我騎著單車,憑著直覺與手語、及不太清楚的路標,在據信35度以上的高溫環境,騎車一路駛過塵土飛揚的黃土道上,騎了數個小時,只為一探洞里薩湖邊的水上人家,以及沿途的人與景。這些細節,都被我刪去了,因為,內容已經太多,我不能替大家做完所有的功課,以免失去了自行探險的樂趣,再者,我不敢保證這些做法是安全的。

基於責任,我不能不提,儘管我這趟旅行尚稱安全,沒有發生大的狀況,卻不能擔保在同樣的地點不會有倒楣鬼。比方說,我在芽莊時碰到一對星馬過來的男女朋友,他們告訴我,先前在順化參觀古廟時,發現狀似可愛的小童已取出刀片準備要下手;我也清楚的記得,有一次晚上在胡志明市要過馬路時,面對不止息的車流,我仍像台灣一樣的打算先過一半、再過另一半時(試想,在此時,我們的眼睛不是都會先顧一方的來車嗎?);未料,我尚未過完這前一半時,眼睛視線所未顧及的那一端來車,忽然要逆向的搶進這個不屬於他的車道來,若雙方皆未留神,後果不堪想像。不曉得上述的形容諸君看懂了沒,反正,當時我是嚇出一身冷汗了;還有,據手上的日文資料說道,金邊的Capital1997當地內亂時曾有暴徒闖入。天下沒有絕對安全的地方,請各位小心為要。

再者,自身財物安全也要非常注意,我在陽朔被偷手機時曾經自嘆,如果當時是醒著就不會被偷了,萬萬想不到的是,只是在幾天之後,就在中越邊境的東興市,我在清醒的狀態下又被偷了,損失2塊人民幣;損失金額很小,但震憾不小。

當時,就在那條兩國交界的北侖河旁,我在那邊傾聽大陸民眾的談話,心想多收集些資訊總是好的;未料,回到住房時,我外套的口袋拉鏈被退了下來,裡面的2塊紙鈔已經不見,如果不是我離開的早,恐怕同一個口袋裡的零錢包(內有信用卡)也要遭殃;要知道,此時不但我是清醒的,對向談話的幾個人也都是張著眼睛的呀!

事後想想,好像確實有一名男子靠了過來,在那種大伙聊天的場合,當時不覺有異,事後才覺得那人怪怪的;我不太確定該人的國籍,但回溯當時的感覺,似以越南人較有可能,而且,當時在兩國交界的河邊,若其得到(不管偷得甚至搶得)大筆款項迅速坐上接應的船划向越南而去,被竊者也只能望河興嘆了。

還有,若是獨行的男子,在此都難免會碰上些色情掮客之類的,如果你怕自己屆時會不夠「冷靜」的話,先上網查查這邊的愛滋病有多嚴重吧,會有幫助的。

接著也聊聊飲食及衛生的問題,在進入越南及柬埔寨之前,我最擔心的,就是食物能不能適應以及夠不夠衛生的問題;之前在網路上看過一篇日本人遊記,那人進入胡志明市幾天之後飛河內,在河內胃腸就掛了,還連忙在當地看急診,看得我有點心驚,然而,我在實際進入越南後,胃腸幾乎沒發生啥問題,一路「順暢」。

在食物選擇上也無大礙:想吃麵時,就跟閩南話發音一樣說聲「Mi」,端上來的就會是麵了;吃飯,就朝著那個那是商業網站的東東「com」指一下,上來的就是飯;想吃河粉,就潛心向佛(發出類似佛的聲音)或是朝著Pho一指,也就不會錯;至於想吃法國麵包的話,到處都是,只怕你會吃到膩咧!

個人的感覺是,越南的食物我們可以吃得進去,味道也覺不差,至於在柬埔寨,恐怕就吃不慣當地高棉人的食物而非得找中式餐廳不可了,如此一來,胃腸問題倒好克服,只是多花點錢罷了;在越南,除了胡志明市,我絕少花超過1美元在一頓飲食上,但在柬埔寨則要高出一些了。

在台灣,我還算是較耐熱的人,但在越南南部及柬埔寨,我常會熱到主動要求加冰塊(儘管我還看過他們把冰塊直接擺在地上切了起來),但也沒事。

在水菓方面我有點小注意,已削好的水果我不吃,因為不知是否曾有蒼蠅駐足,我常吃現削的芒果、鳳梨及香蕉等有皮的水菓,我也吃水果吃得很頻繁以補充體力。

好了,聊完食物,最後會再列出我僅知的住宿資料,而行的細節等已詳述於前面各篇了;若以「食衣住行」的分類標準而言,也只剩「衣」沒有提到了,我看,這裡這麼熱,只要有穿就行了,還能講究什麼呢?

聊到最後,我提一下我的準備過程。在邊保持狀態的情況下我為這趟旅程大約準備了23個月,除了花時間讀沿途的地理資料,也包括時事注意及體能訓練。

在時事方面,當時的時空背景是美國一再宣稱伊拉克有毀滅性武器而到了攻打的最後關頭,加以自美國911事件之後,美攻打阿富汗、印尼巴里島爆炸案等恐怖事件頻傳,增添了些許對時局的壓力,甚至於,在出發前不久柬埔寨金邊發生暴動,造成泰柬關係惡化而關閉邊境,更平添些許變數,我在出發時除了那張便宜的香港來回機票並沒有買回程機票,這也是原因之一。

只不過,萬沒料到的是,出發之後的SARS肆虐,反倒成為最被關注的時事,相較之下,我在離開下龍灣的當日得知美伊正式開戰,這件事對隨後的旅程影響極微。

自從由網上查到在越南能用ATM跨國提款,我就沒打算帶太多的錢,倒是因為沿途要途經好幾個國家,我還認真的練了體力,特別是徒步的能力:我曾經由汐止走汐平公路到達平溪;從石門水庫走到大溪鎮上;從汐止走到台北火車站;從北迴鐵路上的崇德站往太魯閣、橫貫公路方向走去,直到走五個小時不想再走遂搭車至花蓮;還有一次,正午由福隆火車站打算走到礁溪火車站,但直到天黑還沒到只好轉搭巴士;經過這幾次4~6小時的步行實踐,加上以前就有跑10公里、21公里長跑的基礎,所以我很清楚知道自己可以走上至少五、六個小時,前文提到我原打算花幾個小時徒步遊漓江,這不是興之所致的匹夫之勇,我是有稍花時間練過的;當然,和沿途這些車伕相比,體力還是差的遠。